
黑井
一李积周种了三十亩白萝卜,到了秋天,他雇了二十几个小工在地里干活。白萝卜长得很出色。李积周的女人何宝莲脸上漩着笑涡,她和十几个妇女在一起洗萝卜。长长的萝卜白净净脆生生的从水里拎出来,象年轻女人的一截光
一李积周种了三十亩白萝卜,到了秋天,他雇了二十几个小工在地里干活。白萝卜长得很出色。李积周的女人何宝莲脸上漩着笑涡,她和十几个妇女在一起洗萝卜。长长的萝卜白净净脆生生的从水里拎出来,象年轻女人的一截光洁如玉的胳膊。
李积周装满一三轮车白花花的萝卜,带着两个男人去村里的盐渍厂交货。
盐渍厂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的种植户,送来满满登登一车一车的萝卜。厂长刘宝光忙得不可开交。李积周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他,现出一副谦卑的模样。
先找个地方卸了,等下来空再给你验质过秤。刘宝光叼着根烟,说话含混不清。
宝光,地儿里挺忙的,你还是先给验了吧。李积周满脸堆笑,腰哈到极夸张的程度。
刘宝光把半截烟头吐到地上,过滤嘴以上一小部分被唾沫洇湿了,烟掉到地上阴死阳活地燃着。刘宝光狠劲用脚踩碾了下,烟就骨肉分离成过滤嘴,黄黄的烟末和死灭的烟灰。他没搭理李积周,径直走了。
李积周被晾在那儿,没办法,找个空场,吩咐带来的两个人和他一起卸萝卜。萝卜堆码成一堵长长的墙。盐渍场院内堆了许多堵这样的萝卜墙,看起来雄伟壮观。
刘宝光带几个验质的过秤的大模大样地过来了。
开始选,开始过秤。白萝卜是从日本引进的品种,叫“理想大根”,经过盐渍出口到日本。今年,刘宝光多长了个心眼儿,他比往年多放出去二百多盒日本“理想大根”萝卜籽,每盒籽赚上一百多块钱,可无形中却增加了二百多亩地的种植面积。小日本儿限定了他的出口量,刘宝光心里有谱,这可不是萝卜快了不洗泥的时候,他开始百般挑剔,甚至是鸡蛋里挑骨头了。
萝卜墙塌掉了,一大车的萝卜只有三分之一的是合格的。李积周傻眼了,他心里的萝卜墙早坍塌了,他捅刘宝光,小声嘀咕:这样挑下去不是让我赔掉胯骨吗?
刘宝光冷冰冰地说:跟我说也没有用,这都是日本人订的标准。
李积周的萝卜地里,何宝莲和妇女们有说有笑地洗着萝卜。李积周沮丧地开车回来,当自己的女人说了实情。何宝莲那白萝卜脸蛋开始变成青萝卜的颜色。
什么,他刘宝光的嘴是横长的还是竖长着的,怎么说话不算数?
明年管我叫爹,都不给他种萝卜了。
明年?那今年的萝卜都烂了沤粪?
你没去厂子里看看,都完了,这帮种萝卜的让刘宝光给熊屁了。人家嘴大,说要啥样的就要啥样的。
何宝莲抬起脚,把身旁的一盆清水踢洒了,双手岔着腰,怒道:他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找他呀!你还是不是个爷们,有能耐把地里的萝卜都折腾出去。
李积周被女人损得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大气不敢吭一声。
何宝莲看丈夫的样子越发火了:我看你裤裆里夹的两个肉球算是白长了,看你这熊样蔫巴得象个王八似的不熊你熊谁。要是换成罗天彪,他刘宝光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这样。
李积周抢了一句:我和罗天彪还是小学同学呢。
他好使你去找他呀?今儿个我不管你想啥招,萝卜不能晾地里不管吧,这么多人还都等着你呢。何宝莲丢给积周一句话就没在搭理他,领着妇女们接着干活去了。
李积周被女人骂得很揪心,蔫吧悄悄地开车走了。
当他把第二车萝卜送到盐渍厂的时候,车上多了个罗天彪。罗天彪没下车,叼着烟卷,坐在司机座上,两条腿搭在方向盘上,悠闲地吐着烟圈。
刘宝光陪着小心:天彪怎么有空?
罗天彪不紧不慢地说:想靠你这棵大树发点财,这不就和搭伙计积周种了三十亩萝卜,听说今年的萝卜不好交,要求严。我事多,也没提前跟你打招呼,你看这萝卜……
刘宝光忙说:积周也没跟我说呀。
李积周恨得牙根直痒,心里骂道,真是他妈欺软怕硬,看人下菜碟。
罗天彪下了车,手握一根萝卜,往膝盖骨上一磕,“咔嚓”一声,萝卜脆生生断为两截。他对刘宝光说:这点事你看着弄吧,我忙,以后交萝卜就让积周一个人过来算了。
错不了的。刘宝光喊来几个人,吩咐他们:把这车萝卜验了。这是天彪的货,别那么认真,放宽点标准。以后他们的货都这么验。
忙了四五天,李积周的萝卜全顺利地送完了,卖了个让他非常满意的价钱。领回钱的那天晚上,李积周心情当然不错,他搂着自己的女人,和把卖萝卜的钱搂在怀里的感觉差不多。
咱多亏人家天彪了,就一句话的事,摆平了。李积周吮了一口女人的脸蛋得意地说。
我看这人情你以后咋还。罗天彪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会白给你帮忙?何宝莲不无忧虑地说。
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我们是老同学嘛。他说他也看不惯刘宝光牛逼哄哄的样子。
也没你说的那么简单,他是啥样的人你不清楚?
说到这,何宝莲就没了亲热的心情,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
二
平安村的自来水井打在村部前。村支书朱怀信打算找罗天彪商量事情,在那里亲眼目睹了一场罗天彪用摩托车追猎野兔的过程。
罗天彪在井房前看到一只土黄色的野兔从一堆散苞米秸里钻出头,睁着两只惶恐的眼睛。兔眼和人眼对上了,罗天表的目光被野兔子擦亮了,他发动起身边的100型摩托车。野兔子没命地向前面蹦跳着,摩托车怪叫着紧追不舍。
这时,朱怀信就来了,他站在罗天彪停摩托车的位置上。
兔子踅转身往回跑着,拼尽了全身力气。
摩托车发怒了,声嘶力竭地怪叫着,还是紧追不舍,又赶在了它的前面。兔子没办法,又转过身跑。摩托车这回不急不躁,紧瞄着野兔子去追。这样,折腾了几个回合,兔子失去了耐性,它已经筋疲力尽了。
罗天彪带着胜利的微笑,他没有急于下摩托车。兔子无路可逃,它也是实在跑不动了,趴在地上,眼睛里包含着疲累和甘于认命的无奈。
朱怀信走过来,很轻松地就抓住了兔子的两只耳朵,提起来。
这家伙,挺肥的。朱怀信说。
罗天彪很得意:再能耐的玩意儿,也逃不过我的手心。
他又说,叫你兄弟媳妇收拾收拾,咱哥俩好好喝一顿。
朱怀信说:正好,我想找你商量一下咱村自来水的事。
罗天彪推上自来水井电闸的那一刻,微机显示器的红灯亮了。罗天彪的脸上浮现笑容。
平安村的自来水很容易使罗天彪想到一个人的心。其实自来水就是一个村庄的心脏,纵横交错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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