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凡的父亲
父亲离我们而去已近九年了,按农村的习俗要给他换“房”。八月初一又是一个小鬼节,弟弟和我,以及叔叔姑姑都去给父亲换“房”。八月初一这天,天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似乎也在为死去的人哭泣。许多埋有
父亲离我们而去已近九年了,按农村的习俗要给他换“房”。八月初一又是一个小鬼节,弟弟和我,以及叔叔姑姑都去给父亲换“房”。八月初一这天,天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似乎也在为死去的人哭泣。许多埋有坟墓的小山,在绵绵阴雨笼罩下显得更加肃穆,凄清。我们一行几人带着一个专门搬“房”的人到了父亲的墓地,看着静静躺在小土丘里的的父亲,心一阵痛。
女儿是不能见开棺的,因此母亲让我走远些。听着锄头挖墓的“嘣,嘣……”声,我的心也随着“嘣嘣”剧烈的痛,锄挖在地上,就好似挖在心上,父亲的离去于我永远是心头抹不去的痛。看着细雨中迷迷蒙蒙的静默的山,思绪飞到很远很远,小时候的一幕一幕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父亲没上几年学,不善言辞,而沉默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慈爱,善良,火热的心。父亲不很爱说话,但却很喜欢逗小孩玩,闲暇时总让两三岁的小孩坐在他的脚秋千上“荡秋千”。记忆最深的,小时候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坐在父亲的脚秋千上“荡秋千”,荡很久,他也不累还总是很快乐。他喜爱小孩,也疼爱着小孩。总记得那时我们家很贫穷,没到节日,是不会有肉吃的,只有家里哪个人火气很大,发烧或者生其他病了,才买上那么半斤或者八两的骨头肉,和黄豆一起蒸来驱火;每每这时,母亲总是先舀上一碗给父亲,几块多肉的骨头总是先舀给父亲(父亲是家里的主劳力,大家都很爱惜父亲的身体,平时没东西吃,有点肉和蛋总先要让给父亲吃),然后让我们吃一小块;而这时父亲往往只喝一点汤,然后把肉留下让给我们吃,而我们也懂事,然后又让给父亲,可父亲总是不吃,一定要我们吃,父命难违,大家只好都吃了。父亲就是这样默默的爱着我们。
父亲爱家人,对别人同样热心肠。六,七岁,那时村里刚刚才分田到户,农民还没掌握种粮技术,常常粮食收成不好,种了很多也老是不够吃。我家有七八口人,常常也是吃地瓜饭,吃了上顿没下顿,可每次看到更贫穷的人,父亲总是先人后己的去帮助他们,常常是没跟母亲商量,甚至是没问及母亲,就把粮食借给别人,然后自己不够吃了,等母亲发现了,就为此事而吵起来了,到这时父亲才说把粮食借给谁了。一直记得父亲跟母亲吵架,就是因为父亲常不顾及自己,也不跟母亲商量而帮助别人。其实母亲也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只要父亲跟母亲商量好,我想母亲也会理解支持的。而父亲也许另有自己的看法,他很少跟母亲商量,更不爱解释,因为父亲的慈爱,慈善,村里人对父亲很敬重。
父亲不仅热心肠,而且很通情达理,很明智,说话一言九鼎。记得我读到五年级毕业时,要升初中了,许多人都不让女孩子继续升学。母亲也因亲戚朋友的慫恿(一贫穷,二重男轻女,说女孩子长大是给别人的,不必读那么多书,)不让我升学。那年升学考正好考了全学区第一名,班主任送通知单到我家来。有人跟他说:“不要送了,她没读了。”班主任二话没说,就要去找母亲说情。父亲正好从田里回来一听是我读书的事,他毫不犹豫的说到:“我自己的孩子,只要她会读,讨饭也要讨给她读。”这句话如平地起惊雷,惊醒着周围的人群;班主任听了很感动,而我更是感动得眼泪直掉,心里默念:永远记住父亲的恩德。父亲不仅让我升学了,而且特地步行到百里以外的隔壁县去买了两条新裤子。拿回来,没说一句话,只是让母亲拿给我,看着一红一绿,绿底碎金点缀的新裤子,心里涌出一股无以形容的幸福。这就是父亲,他以他特殊的方式默默的爱着我,鼓励和奖赏着我,使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得顺顺利利。而因为父亲的通情达理,父亲的明智,说话的一言九鼎,邻居之间有什么争吵,亲人之间有什么误会都是请他去说几句公道话,因而父一向在村里威望很高。
父亲是个标准式的农民,很普通很渺小,但在我眼里他却很伟大。
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年,在我女儿刚满3个月时,女儿发烧,在医院挂瓶。父亲正好从乡下上来看我,一向没做过任何家务事,连洗澡水,衣服也从来是我们帮他拿好的父亲(当时家里很封建,很多规矩,洗澡的一切必须女人帮他拿好,洗澡也得男人先洗,洗衣服时,男人的衣服必须得放女人上面,男人只做田里的事等)居然把孩子用过的一盆大小便尿布洗得干干净净。从医院回来,看到满走廊晒的尿布,心里感到奇怪:是谁帮我洗的呢?当问及父亲,说是他洗的时候,我愣住了,随即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一股感动,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式的父亲。他总是在你最需要帮助时,默默的伸出手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父亲的伟大不仅仅在于他的能屈能伸,更主要他还有富于同情,善良的心,父亲不仅爱自己的亲人,也同样对别人慈爱,特别是对比他更贫穷的人,只要有人有困难他都能够伸手帮助,哪怕是自己吃苦,他也要先帮助别人,而且帮助得没有世俗约束,无私无欲,因此父亲尽管很渺小,很平凡,平凡得如一粒尘,但他在我眼中,在村里人的眼中,他的形象永远是那么高大;因此从他得病至去世,全村乃至于好几个村的人都来看望他,并为他感到惋惜。
生命尽管短暂,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焕发出它最灿烂的光芒。父亲走了,走得那么从容,从发现病至去世仅仅三个月,这三个月病痛天天折磨着他,但从没听到他叫一声痛,直至去世,看见的只是他无限留恋的眼光……父亲!唯愿你在天堂能够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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