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瑶池初见：他是风华绰约、清贵无瑕的长留上仙，她是女扮男装、衣衫褴褛的“毛头小子”。她仰望着他。
那一年，山顶望雪：他依旧飘渺出尘，她却已单衣双髻。她在他身旁。
那一日，卧房之内：他对镜而坐，她为他束发。她静望着他。
那一日，书房之中：他沿桌而伏，她为他做羹。她在他左右。
那一夜，泛舟江上：他对月舞剑，雅如莲花；她独坐船头，灿若星辰。她凝望着他。
那一夜，御剑殿后：他信手取剑，飞翔于长留之间；她慌张捏诀，俯瞰着仙山之景。她在他的庇护下。
那一次，茫茫雪原：她为他续命，自割血脉，不顾性命，无数滴鲜血落入他口中。她为他隐去真心。
那一次，绝情殿里：她为他解毒，偷习禁术，偷盗神器。十六件神器解去他之毒。她为他不顾一切。
堪不破的命运，望不到的身世，他不信命，此生唯她一徒。
她也总喜欢扯着他的衣袖，叫着“师父，师父……”
然而……
她误放妖神出世，闯下弥天大祸。他为了天下苍生，只淡淡地说：错了就是错了。
于是……
当年他亲手赠予的断念，沾血成灰；当日他亲手佩带的宫铃，碎作万片……
绝情池水，真情日显，却一念执着，铸成彻骨之痛。
“白子画，我身上这一百零三剑，十七个窟窿，满身疤痕，没有一处不是你赐我的。十六年的囚禁，再加上这两条命，欠你的，我早还清了。断念已残，宫铃已毁，从今往后，我与你师徒恩断义绝。”
“小骨，不要……”不要离开师父。
“我没有师父，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孩子，当初我以为我有全世界，却原来都是假的。爱我的，为我而死，我爱的，一心想要我死。我信的，背叛我，我依赖的，舍弃我。我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只想简单地生活，可是是老天逼我，是你逼我！你以为到了现在，我还回得了头么？”
檀口微张：“杀了我……”犹如魔咒。
轩辕剑破体而入。
“别怕，师父就来陪你。你不是想我带你走么，我带你走，我带你走，不论到哪里，都再不分开……”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一起死？”
“白子画，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白子画，今生所做的一切，我从未后悔过。可是若能重来一次，我再也不要爱上你。”
一句神谕，却是永生的苦痛。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让我亲手杀了你之后，留我一个人？想要什么，你说就是了。不管对的错的，我都给你。爱给你，人给你。六界覆灭干我们何事？这些人是生是死干我们何事？我带你走，去哪里都可以，你想怎样都行。只是不要离开我……”
自爆全身血脉，当年风姿卓然的长留上仙，终成一界凡人。
不疯癫便成魔，爱的执念，到最后竟是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