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色发丝掠过她的眼，她惊然抬头，对上一双异于常人的眼。
左眼海蓝，右眼金黄。
非——话即将出口，却又被硬生生地吞下去。
那一双眼中，凝着不化的坚冰。他还是她说认识的那个非宫吗？
上一次他也是这么看着他，却是眼波盈盈，情意流转。玉指纤纤，撷花一朵，佩与佳人发。便是月眉弯弯，抿嘴一笑。
“素儿，等我回来。”
“你要小心，道门，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平静。”虽然这几日未见他提及什么，但是从他眼中深深的倦怠，就可以见得他最近并不顺心。
“我知道。”伸手，伊人便在怀中，温热的鼻息喷上脸颊，微微发烫。窒息的感觉瞬间包围了她，她不禁略作挣扎，道：“非宫，不要。”
刹那身子便被放开了，以为对方定是很失望，对上的的却仍是那一双笑意盈盈的眼，心才安了许多，赶紧低下头去，道：“非宫，你该走了，要不你师父又要怪罪了。”
抚上发髻，那一朵花还在，千年过去依然盛开如故,,那是她用法术留住的。
可是，花如故，人却不复。
等待千年，却是等来这么一个笑话。
“你来了？”虽是惊诧，但还抱着一丝希望。
“那么迫不及待想要被我杀么？”开口，却是冰冷。
希望，已成奢望。
“你——”心口在作痛，他、他不认得她了？
“风竹村三百七十二口人，你就那么全杀了，难道你还会害怕不成？姚素，他们可都是你的乡亲。”
“非宫，你怎么可以怎么说呢？”噬心般痛，身子不由得晃了晃，便是颦眉楚楚。
可惜虽于情于景，眼前人却不明。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和我有关系么？”冷笑，字字句句直刺入她心坎，“还有，不要那么叫我，没用的，额可不是那种人。”
“你……”再也说不下去，左手捂住胸口，精致的面容瞬间惨白。
你可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啊！
闭眼，那一幕又重现于眼前。
“那个怪胎快来了吧？丫头，帮个忙，大爷保证你以后吃好喝好。”青年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一步步逼近她。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周围竟全是人，都是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那个妖孽，当初就不应该收留他，就是他给我们带来灾难的！”
“只有他死我们才能好起来！”
“素儿，你要以大局为重！”
平日里和蔼可亲的乡亲们，忽然一个个都红了眼，此刻皆成了狼虎，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眼中的贪婪。
他们想要的，是非宫留下的东西吧！
一群恶魔！他们才是恶魔！
……
她只记得后来，自己双手染满鲜红。
再后来，她等的人一直没有回来。
颈间忽然一凉，素手一抹，便如那日的红。
温热一点点从她指尖褪去，身子便如败叶般落下，再想看他一眼。
最后一眼。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又正好对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我们……见过吗？”
出手时那么决绝，此刻他居然却犹豫了？
“我忘记了一些事，但我觉得你很熟悉。”
眼中燃起一点希望。
他，还记得？
却又坚决地摇头。
“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我们。
随之，阖上了眼。
嘴角犹余残笑。
非宫环舞只觉诧异，但也只是一笑，便转身离去。
没注意到她的手还动了一下。
衣角从指间滑过，终是抓不住。
最后一滴泪，滑落。
久凝不散。
对不起。
骗了你了。
只是不想让你伤心。
离人的眼，忽然异样。
一抹，一片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