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鲛人泪
夜深了,我一个人静静来到洛水河边。呵,一切都还是十年前的模样。只是……这时,也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我依然穿着来时的鳞衣,缓缓向河心走去……冰凉的洛水,浸泡着我水雾般散开的身子。要走了……不禁,眼角有了
夜深了,我一个人静静来到洛水河边。呵,一切都还是十年前的模样。只是……这时,也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我依然穿着来时的鳞衣,缓缓向河心走去……冰凉的洛水,浸泡着我水雾般散开的身子。要走了……不禁,眼角有了那么一滴泪水,我想用手接住,无奈它却已化为晶莹的珍珠沉入水底。人说,鲛人是没有泪的,就算有,也是离别世间时的哀怨。但我不是,真的不是。离开有何不可?只是,我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心愿,便是希望你能够永远地记得我。毕竟,我曾是你的后……
(一)
洛水河府:
水底青幽幽的水藻掩映着母后绝美的面容,苍白却意有深味。“幽儿,”她终还是将我唤到她的身边,目里甚有千愁万续:“你可真执意如此?”淡淡问道,眼里却有一丝哀婉的光。我不语,低着头,害怕看到她如此地心痛。许久,她又道:“其实,我并不想拦你,只是想你知道,用鲛人三百年的生命去换取区区十年人的躯体,值么?”
“母后,”我终还是开口:“在你看来,或许可惜。可对于我而言,莫说是十年,就是一天,一瞬,我也愿意。”语气的坚定,另我自己都无法相信。
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暗自抚摩自己那金黄的鱼尾。许久,她拿出洛水至宝——冥珠放入的手中:“幽儿,服下它,便有十年人的躯体,但十年过后,你便会如泡沫般消逝,永远再无人会记得你……”
已是夕阳西下之时,我缓缓浮出水面。此时,冥珠在夕阳的照射下发着妖冶的蓝光。不禁,耳边又回响起母后的话:“服下它,便会有十年人的躯体。但十年过后,你就会如泡沫般消逝,永远再无人会记得你……”永远无人记得有何可怕?洛水河边便是他的行宫,服下,便可陪他十年……
冥珠在夕阳洒下最后一抹余晖后散出了最后一股绝美的光,我斜倚在淡水石上,沉沉睡去……
(二)
迷迷糊糊地醒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金制的床上,身上穿戴着华美的衣裙,上面缀着连河底也难见的珠宝。
他笑着坐在床边,问道:“姑娘,你睡得可好?”
我点头一笑算是回答。
“家在何处?”他又问
“小女无家。”我不禁想到了母后,心中酸楚。
“既然这样,那,便留在宫中吧……”
一晃,三年便已过去。我成了他的后,大夏国的后。他始终对我宠爱有佳,他为我建瑶池,修华宫,栽玉树,种繁花……直到有一天,他将另一个女子领到我的面前:这同样是个生得貌美的女子,不同于我的只是骨子里有着那么一股轻浮妖艳的味儿。他唤她乔儿,在她看见我的那一刹那,她眼神中充满了惊异,不禁喃喃道:“世间竟有如此绝美之人。”
片刻,她扭捏着身子喋喋地拜我:“乔儿参见皇后娘娘。”
后来,身边的宫女告诉我,乔儿原是青楼女子。他南巡路上看着一时喜欢,便召回了宫。
从那以后,他便不再来看我,整整日日地和乔儿呆在一起。有几次在御花园看到我,只是微微点头,竟连微笑也没有了。我几次欲上去和他理论,可是,却都忍住了。毕竟,他是王,我是后……
渐渐地,我习惯了长久地站在寝宫的阁楼,痴痴眺望他的宫舍。不时回想起那年的洛水边,年幼的皇太子将受了伤的小鲛鱼救出鱼网,送回河中……仅仅为了那瞬间的爱恋与感动,我竟不惜放弃鲛人三百年的生命,换来区区在他身边的时光。人说,懂得报恩是件好事,但如此这般,却是太傻了。
毕竟,人间男子终薄情……
(三)
他越来越昏庸。为了乔儿,他不惜滥杀忠臣,只因他们指责乔儿轻贱风骚。为了乔儿他不惜杀遍天下姓胡的男子,仅因乔儿在青楼时曾有位姓胡的公子给少了赏银……大臣们纷纷来到我的面前,跪着哭诉。而我,除了将他们--扶起劝说之外,别无它法。毕竟,他似乎早忘了我,6年了,从来不曾再来看过我。
夜晚,我坐在铜镜前,任由侍女我卸下发间的装饰。不由痴痴望着镜中的自己。
我看到的,是一个有着绝美面容的自己,淡粉的面容,乌黑垂地的长发以及身上隐约透露出的华贵气质。可没有人知道,我是个鲛人,我是用生命换来这十年的时间。然而,更没有人知道,我在他身旁,只有一年的时间了。一年后,我便会象泡沫一般消逝,再无人记得我。如今,忽然想起了母后的话,果真是别有一番深意。可那又如何呢?毕竟,他是王,我是后……
乔儿有了身孕,十月怀胎之后生下了一个麟儿。他是如此地欣喜若狂,甚至允诺将他立为太子,赐名旦麟。并将乔儿立为贵妃,从那以后,他为了她更是大兴土木,大建宫群。百姓苦不堪言。
而我,还是原来的我,什么都没有。若非要加上什么,那便是住了六年冷宫的皇后吧。大臣们一次次跪在我的面前,苦苦哀求我也降一麟儿,可是……他们如何知道,我也只是个一无所有的鲛人啊。
他的报应终究是来了,他在与冰国的战役中失败了。当冰王坐在他的宝座上狂妄的大笑时,他是跪在地上求他不要伤害他和乔儿的。
冰王不语,痴痴望着默默站在他身后的我眼中充满惊艳与贪婪。道:“只要把她给我,我便不会伤害你们。”大臣们听了,慌忙跪下,哀求他道:“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怎能将她献予敌军?”我不语,心里满以为他会不顾一切地留住我。然而,却听他低声道:“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国家有难,救国救难必要义不容辞,否则,怎么能称得上是我大夏国的后?如今,既能以身救国,皇后就请出于仁爱之心。献身于冰王,大夏一定铭记皇后之恩。”
看着他淡漠的表情,看着乔儿抚着旦麟在他身旁媚笑,我欲痛哭,无奈,却没有眼泪。谁让他是王,我是后?
(四)
夜晚,我踏别这个生活了十年的宫舍,随冰王一同乘上了去冰国的马车。风儿凉飕飕的,不竟想起,今夜过后,便是我的期限了。
途中,马车经过洛水河畔,我请求冰王让我下去走走,他默许了……
我轻扶下车,向河畔走去。那里,便是他的行宫,是我遇到他的地方。在那里,他将我许为他的后;在那里,他为我织了霓裳羽衣;在那里,我放弃了鲛人三百年的生命,甘愿换取区区在他身边的十年时光……
夜深了,我一个人静静来到洛水河边。呵,一切都还是十年前的模样。只是……这时,也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我依然穿着来时的鳞衣,缓缓向河心走去……
冰凉的洛水,浸泡着我水雾般散开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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