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树

父亲是树

水狐散文2025-12-26 20:35:44
我的家门口有一棵苍翠的松树。那是父亲种的。记得当时我如跟屁虫似的总是围着父亲转,父亲在种了那个树时说:“你和它比比,看谁高。”我高兴地站到松树跟前骄傲的说:“它怎么能比我高呢。”父亲笑着说:“那可说不
我的家门口有一棵苍翠的松树。那是父亲种的。记得当时我如跟屁虫似的总是围着父亲转,父亲在种了那个树时说:“你和它比比,看谁高。”我高兴地站到松树跟前骄傲的说:“它怎么能比我高呢。”父亲笑着说:“那可说不定。”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几乎忘了那棵松树,也忘了和它比高。
那一年,我金榜题名了,兄长们(我的哥哥多)很高兴,因为是父亲的“老疙瘩”考上了嘛,再说还是村里的第一位女状元。那高兴劲不亚于给自己娶媳妇,就连远在新疆的七哥夫妇也回来了。于是,很自然的就来了个全家福。就选门口的那棵苍翠的松树做背景,我们兄妹十一人簇拥着身体健壮的父亲。那时的父亲就如那树样精神,我们如那繁茂的枝叶,生机勃勃。看着我们兄妹都很争气,父亲自然很高兴,在他看来至少能无愧的告慰母亲的亡灵。那时我很满足亦很幸福。自踏入工作岗位以后,便是工作,找对象,成家。整天忙于自己的小家,至于父亲,因为有哥哥们的关心,也就能不去就不去,每逢节假日去去就行了,再说,我还是老小,即使有事也轮不到我。
还好,正值父亲的八十大寿,便带了孩子,携了丈夫,买了蛋糕回娘家去。家里真好!——至少不用我做饭——有八位嫂子;也不用我带孩子——有一大群侄子和侄女;还不用关心丈夫——早让哥哥们拉去玩麻将啦。我找到四九年的感觉喽!漫步门口,看见了那棵被我淡忘了的松树——不算高大,但越发的苍翠,当时正是寒冬腊月,但它依然很精神。只是有点倾斜,我想大概是枝太繁叶太茂了吧。
虽说是给父亲过寿,但父亲并没有吃多少儿女给他老人家准备的食物,倒欢了我们这些晚辈们。父亲看着我们一扫饭桌上的东西,笑着说:"真快,你们的娃娃都这么大了,我老了。”父亲这一说,我才仔细看起他老人家来,父亲是老了。你看,父亲脸上的皱纹没法数;头上的白发没法数;那愈来愈弯的背没法量……“妈妈!”女儿的喊声打断了我对父亲情感的心底交流。“以后要抽时间多看看父亲,多陪父亲说说话。”我在心底告诫自己。可是一回到家,就忘记了曾经的诺言,还是忙学生忙孩子忙丈夫忙家忙麻将。
日子一晃就是十年。直到有一天,接到姐姐的电话,说父亲生病了,而且还说他老人家想我,我才慌忙丢下学生丢下孩子丢下丈夫丢下家丢下麻将去看父亲。到家门口,发现那棵原本倾斜但催泪弹树竟然倒卧在树园的墙上,那干裂的主干吃力的支撑着上面的枝叶,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但它的枝叶依然翠绿。这时传来父亲连续的咳嗽声。我三步并做两步,跨入屋门,只见父亲躺在炕上,很虚弱,原本矮小的身材显得越发的瘦小,脸土黄土黄的,“大!”我叫了一声,好半天了,父亲努力睁开眼睛,然后努力说了声:“来了?今儿……是……”“礼拜天。”我赶紧回答。一看到父亲这种状况,我的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回答的不是太清楚。是啊,父亲知道我忙,只有在星期天才能回家转转,“还没……吃吧?”“我吃了。”我从包里拿出了父亲最爱吃的香水梨,细心的剥去皮喂给我的父亲。父亲轻轻的点头表示同意。张开嘴如孩子,慢慢地竭力地吮吸着梨汁,顷刻间,我的心被父亲努力的吮吸声击得生痛,一种疼惜之情涌集我的喉咙,涌集我的双眼,使我的鼻子发酸,我竭力的控制,努力的眨眼,但还是流至我的指尖,使我无法平稳将我手中的梨送入老父的口中。慌乱之下,我将梨送给身边的姐姐,然后慌忙走出屋子,满脑子是父亲努力睁眼,努力说话,努力吮吸的样子。一种不祥的想法随之而来,“梨?(离)”我为什么要买梨?我不敢想,任眼泪在眼眶里涌。父亲,我的如母亲样的父亲今天躺下了;我的每逢节假日,便站在门口等待他工作在外的儿女门的父亲他躺下了;我的曾经带我扫柴教我取暖的父亲他躺下了;我的曾经教我缝补学会御寒的父亲他躺下了;我的曾经教我写会姓名教我做人的父亲他躺下了……“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哥哥催促道。我擦干眼泪,茫然回屋,茫然的与父亲道别,茫然的坐上侄子为我堵的车。我不敢想,真的。
三十年来,我只是记住父亲教我的受人滴水之恩应以涌泉相报的做人原则,却忽略了沧桑老父给我的三十年的牵挂,三十年后的今天,我才还父亲牵挂,才体会到牵挂是如此的揪心。是啊,我应该感谢父亲,他让我品尝了牵挂;他让我懂得了怎么样三十而立;让我懂得了享受爱的同时给爱以别人。
一周以后,我的父亲安静的走了。而那棵树也在父亲去世后不久,也悄然而走,他也许就是父亲的魂。
在我看来父亲就是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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