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

王老师

好梦不长散文2025-10-18 22:27:29
王老师姓王名静,是我初中时的一位英语老师。上初一那年我十一岁,在一所离家五六里地的破旧的村中学读书。那年我学习是班里最“基层”的人物,尤其是英语。给我们教英语的是一位胖胖的女老师。她的手指头圆圆的,很
王老师姓王名静,是我初中时的一位英语老师。
上初一那年我十一岁,在一所离家五六里地的破旧的村中学读书。那年我学习是班里最“基层”的人物,尤其是英语。给我们教英语的是一位胖胖的女老师。她的手指头圆圆的,很白,这是她把教鞭横在我面前时给我的第一印象。那次我两个单词没写对,她不容分说,噼里啪啦就数了我几下,抽得我差点儿没哭出声来。对另一个同样错了两个单词的同学她却免予处罚,说是可以理解。我想,也许是因为我是差学生的缘故吧,她才无法理解。对于她,说句心里话,当时唯一的愿望就是她去教别的班,或者,调到别的学校去。第二学期她真的调走了,听说是进了城。这让不少同学着实舒了一口长气。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的英语老师换来换去,又没人教了。学校说是缺老师,正在想办法。接着便有消息灵通的同学说学校聘了一个刚从电大毕业的来给我们教英语,名字叫王静。
这一天和一个同学在校园里转,他忽然拉了一下我说:“瞧,那个人就是学校聘来给咱们教英语的。”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一个长头发矮个子的人正匆匆赶路似地埋着头快走,和我想象中文文静静的形象差得很远。
这节英语课同学们和往常一样侃的侃,闹的闹。正热闹的时候门“咣”一声大开了。还没看清是谁,来人就已经站在了讲台上。同学们都静了下来,有些惊异地打量着讲台上的陌生人。他穿一套笔挺的黑西服,额头高而明亮,鼻梁上架一副有点显大的眼镜。在用手推了眼镜之后便很大声地说:“我王静姓王名静,家住法海寺村三队。因为还没有找到工作,所以来给你们教英语。上班之前先和大家认识一下。完了。”同学们一愣之后便都哈哈大笑起来。他连忙前后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顶着鼻子想了一阵,很认真地问坐在前排的我:“我刚才说的没什么不对劲吧?”
第二天预备铃响后我和几个同学仍旧聊着天慢慢往教室走。快到教室时大家不由都加快了脚步,原来别的班的学生还在外面打闹,我们班却已静悄悄的,王老师正站在教室门外四下张望。看见我们几个大声叫道:“快点!看你们几个那样子,像县老太爷摆官步,哪有点学生的样儿?”到了跟前他抬腿就给我们每个人屁股上一脚,骂到:“一个学生,你的时间观念喂狗了?”第一堂课就是一顿。下来之后我们的一致观点是:又一是个暴君。
第一次作业发下来了,我知道我那胡乱写的作业谁也没法改,上面除了大大的“丙”之外肯定不会有别的,翻也不翻就丢在一边继续看我的小说。过了一会儿,几个和我一样自称“中国人何必非要学英国话”的同学来到我的面前,满脸神秘地非要看我的英语作业。我说,有什么好看的!他们夺过作业本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翻看起来,过了一阵都轻轻说了句:“都一样哎!”我拿过作业本一看,吃了一惊――上面布满了叉叉点点,连书写不规范的字母都指了出来,最后是两条批语:1、弄清楚为什么错了;2、晚饭后到我宿舍来更正。那天晚上我们几个从王老师宿舍出来时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喧哗,都默默地回到灯火辉煌的晚自习教室,静静地走向自己的座位开始学习。
那个暴君的恶形象在我心中早已不在了,而且还和他亲近起来。我不再看见英语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就觉得脑袋大了一圈。在课余,王老师常和我们坐在一起聊天。我们一句纯英语,一句半汉半英,或者是汉语里只夹一两个新学的单词。东南西北,英汉夹杂。他给我们讲大人国小人国,给我们表演他自创的魔术。我的英语口语就是从和他的聊天中开始的,就连许多单词语法也是在聊天中学会的。和他一起聊天是那么新奇、愉快。有同学问他:“老师,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你女朋友呢?”他便用英语回答道:“因为我太矮。short、矮,这个词我们过两天会学到。”他一边在地上用树枝拼写一边比划。我便和他当时的比划一起记住了short这个词,short-矮。我也曾问他第一次上课为什么那么凶。他故作吃惊地瞪大眼睛:“我有那么凶吗?……谁叫你那么没时间观念!”
说笑归说笑,但王老师对我们的学业要求始终非常严格。有一次,他安排了一篇课文要我们在三天之内背下来。到了他“通牒”的最后一天,班里剩下的人已寥寥无几,我便在其中。抱着拖过去的想法(这是以往的经验),放学时我去求他:“老师,我明天……”
“什么明天?明天!我知道你就会拖,拖拖拖,什么都拖,你拖到多会去?今天晚上背不下来就别想吃饭,别想睡觉!”
我知道他的脾气,说到做到。只好死心塌地去背课文。等我背下来的时候已快上晚自习了。他听我背完课文,从桌子底下拽出锅来,先盛了一碗放到我面前,道:“诺,吃饭,给你量身定做的特辣。你不是常吹能吃辣吗?我的川菜手艺可是一流的。”说完又给自己盛一碗就着馒头大嚼起来。
饭是炒土豆丝,辣椒放得很多,看起来红艳艳的。他边吃边说:“小子,你好好学,凭你今晚这一阵功夫背下这篇课文我就不信你把个英语没办法。你别着急,一个单词一个单词赶,总有一天你会学好它……”至今我清楚地记得他蹲在地上,拿筷子往嘴里一边拨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这些话的情形。我的英语慢慢有了起色。“总有一天你会学好。”是的,总有一天。我常对自己这样说,同时眼前浮现出那碗红艳艳的土豆丝。在我最想放弃的时候,总能获得希望的力量,直到今天。
后来,我转到别的学校去读书,就一直没见过王老师。听说他一直在那所学校做聘用教师,一个月挣着一百块钱,然后是二百,一干十多年。再后来又听说他不干了,因为孩子已经开始上学,那二百块用来维持生计实在太少了些。他只有到外地去打工。
不知道王老师现在好不好,在做什么。我想,无论做什么他都会做得很好的,肯定。
标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