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解读具有独特奇诡的语言风格和惊世骇俗的女性诗人翟永明的作品，若拘泥于文本表面，那只是泛泛而谈，浅尝辄止。诗歌是诗人“拉开与生命站立的位置”的艺术，需要深入到生活与艺术之间那段距离，才能更好理解作品。本文从文化意象角度解读《盲人按摩师的几种方式》，剖析现代的尘世杂念，看诗人如何对尘世人进行一次心理疗治。
关键词：意象、盲人、疗治、杂念
翟永明以独特奇诡的语言风格和惊世骇俗的女性立场震撼文坛，世人广泛关注她。唐晓渡在《九十年代先锋诗的几个问题》一文中指出，翟永明的诗歌具有“叙事性”和“戏剧化”，并以此打破那种“来自经验底层”限制，并逐步凝定为一套“固有语汇”的力量，对写作进行控制，由此发展出一种具有‘细微的张力、宁静的语言、不拘一格的形式和题材’的更见成熟的个人风格”。在《盲人按摩师的几种方式》中，其叙事的因素更是有所加强，语言就更是趋于单纯、舒缓和缩削。［1］
在《盲人按摩师的几种方式》中，每一小节都以对话的形式体现了其“叙事性”和“戏剧化”：从“请把手放下”到“注意气候，气候改变一切”，从“转过身去，调匀呼吸”到“现在好了，寒气已经散尽”，一个相对完整的按摩故事就被陈述出来，呈现在我们眼前的不仅是一个简单的故事，而是生活中最真实的舞台演出。
正是以其“叙事性”和“戏剧化”，实现了“对结构的重视”。这是翟永明诗歌创作的一大特色。在《盲人按摩师的几种方式》中也是比较明显的。
诗人以盲人的视角，显而易见地告诉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疼痛的中心，一天天扩大”。如果这首诗只解读到这一层面，那就只是浅尝辄止。诗歌写作中的理智也正体现在这种写作的“拉开与生命站立的位置”上。在这段诗人有意无意拉开的距离里，诗才成其为诗，而诗的蕴味与价值才得以体现。
“言明象，象出意，意以象尽，象以言著”(《周易略例》)。意象是构造诗歌的基本元素，诗歌语言正是这些意象群的符号化形式。诗人心合造化，言含万象，世界万物都可成为主观情思的象征物，皆随我用，为我所役，形成诗的审美意蕴的感性显现。有些表象性的语词由于古代诗歌中的长期使用，积淀着人类共同的民族情怀，更成为普遍运用的艺术形式和稳定的符号系统。
本文就试着从诗中几个比较明显的意象解读入手，深入剖析《盲人按摩师的几种方式》一诗的蕴味。
从诗名看，“盲人按摩师的几种方式”中的“盲人”，就是轻视世界的欺骗性而感悟灵性的诗人。《世界文化象征辞典》中指出：“盲人是轻视世界的欺骗性外表的人，正因为如此，他得天独厚，能够认识奥秘的、深刻的、常人无权知道的真实世界。盲人的性质，他是受神灵启示的人，是诗人，奇人和先知。”［2］诗人在诗中也这样说道：
盲人坐着，细说记忆
那触手一摸，心灵的辨识
比眼睛的触摸更真实
大脑中反复重叠的事物
比看得见的一切更久长
“比眼睛的触摸更真实”“比看得见的一切更久长”，这就是轻视世界的欺骗性而感悟灵性。盲人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感受到现代人的“内心恐惧”“痛楚”“寂寞”“怯懦”。
盲人“似乎只有看不见自然界的光线，才能感觉到神的光明。”也许，“内心的洞察力是以放弃感知外界的瞬间的事物为代价和条件的”。正因为这样，盲人才达到了灵性的感悟，“用另一副眼睛‘看到’另一个世界，另一样东西”。［3］他们“渐渐达到澄明的高度/看不见变易中的生死/看得见生死中的各种变易。”
作为诗人，翟永明在诗歌中表现为与自我经验融为一体的全部生命进程。在她的诗歌主题中，存在着更为复杂取向：一个不确定的“我”通过反复的自我肯定与否定，从而获得创造本身的主体性指认。［4］“诗人将压抑和受伤害的经验，以及试图通过想象来疗治、矫正被扭曲的内心世界而发展出来的一种多变的、以极端求平衡的、常常充满自嘲和反讽的修辞风格。”在她“纯诗”意味的作品中，“也不难看出她对人们普遍的生存境遇，对这个充斥着‘有劲的大厦’‘忧郁的白痴’和‘公开的暴行’的时代的关顾和推拒、汲纳和反刺”。［5］
翟永明曾在深圳一次研讨会上发言说：“写诗是一种心理治疗。”这种治疗过程“是一种试图与个人经验，与个人的‘过去’连接的关系”。这个过去，“实际上是我们认识到的过去，或者说是我们所关心的，我们所关注的，我们所需要的”过去”。诗人在自已的创作中，使用各种手法创作出来的，则是后一个‘过去’。”她说：“希望通过对‘过去’的描述清理掉、消解掉、或者说遗忘掉对过去的记忆。”诗人正是以面对令人痛楚的“过去”来洞察现实，做的是“盲人”感悟灵性的事业。
“盲人按摩师的几种方式”中的“几种方式”具体来说是哪几种呢？笔者认为有按摩“石头”方式、针扎“骨头”方式、火拔“罐子”方式三种。
1、按摩“石头”方式：拯救静态生命
“石头在传说中占据重要地位，在灵魂与石头之间存在紧密的联系，根据人类的造福者普罗米修斯的传说，石头保留人的气味。石头和人上升与下降的双重无能无能运动。”在传说中，“石头是有生命的，并且赋予生命的。”但相对于树而言，“石头就是静态生命的象征”。而弗雷泽认为：“把邪恶通过一块小石，传给一块石头，一个人或一个动物，是世界上所胡初民们共同的魔法实践。”［6］
生活在现实中的人们，因“尘世中的一大堆杂念”，使生活变得“空虚”“凄凉”，内心充满“恐惧”。这一切引起疼痛的不仅是腰，更是内心深处的魂灵。需要盲人（诗人）治疗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从物质层面我们“看不见变易中的生死”，却从精神层面“看得见生死中的各种变易”。
“推拿腰部，也像推拿石头/生活的腰多么空虚/引起疼痛/盲人一天又一天/推拿按摩推拿比石头还硬的腰部。”石头硬了，生命就硬了。生活的腰从物质层面看是硬了，其实是外强中干。对于这一切，盲人“从一块坚硬的石头”“一天又一天摸索”，渐渐地熟悉，“渐渐地达到澄明的高度”，“看不见变易中的生死，看得见生死中的各种变易”。在现实中，诗人不禁要问：“盲人按摩师的手抓住的，是不是那石头般的内心恐惧？”
现实生活中，无论是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