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稿
叶正苍坐了一夜火车——确切的说是站了一夜,人挤如蚁聚,哪还有坐的地方?当他在北京北站下了车,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他拎着手中的那个纸箱子,马不停蹄地出了站,就往地铁站钻,可他没坐过地铁,边走边问,好不容易
叶正苍坐了一夜火车——确切的说是站了一夜,人挤如蚁聚,哪还有坐的地方?当他在北京北站下了车,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他拎着手中的那个纸箱子,马不停蹄地出了站,就往地铁站钻,可他没坐过地铁,边走边问,好不容易买票进了站,便看见有一列车待发,问门旁坐着的一位看报纸的小伙子,车去不去东直门?小伙子摇了摇头。稍靠里的一位老者接了话,说去,坐这趟车也行。叶正苍就上了车。奇怪的是地铁不钻地,直在架高的路上飘,一会儿一站,一忽儿一停,渐渐的像到了郊区,不知不觉便飘了七八站。不对呀,听人说到东直门坐地铁顶多四五站,是不是坐错车了?看那老者,那老者目光是坚定的。叶正苍只好耐心地等,并不时地看看表,再望望外面墨云低垂的天,心里话,真要命!焦心焦肺地熬了一个来小时,“地铁”才从路面上钻进了地底下。还不错,爬出地铁口,正有一个蹬三轮车的老太太,叶正苍问去天籁出版社咋走?老太太说三里地,我送你,15块钱,便宜。一口的京腔京韵,“第一次来北京吧?我一看就知道。是农民?北京城这么大,我怕你转悠半天还找不到地儿误事,走吧。”老太还真能说叶正苍嘀咕了,北京城这么繁荣,咋还会有蹬三轮车的老太太?看那楼,能钻到天上去;瞧那路,车像流动的河,打麦场也没有那么光。远不像他那地儿的县城,一条街东西只走十分钟便打个来回,黄包车快把出租车挤垮了,出租车司机老到县政府去告状,有时还手拉手地去拦路。叶正苍犹豫也没犹豫,他向老太太道谢后便径直向前走去,那里应该有公共汽车站。叶正苍还真想对了,没走五分钟,便有路过天籁出版社的汽车,才一块钱,15减1,叶正苍省了14块!老家人常说省了就是赚的。更庆幸的是,他刚上车,瓢泼大雨便下了起来;但上不来车也不怕,他有临走时对象给那纸箱子套上的大号塑料袋,他的宝贝淋不坏。
叶正苍下了车,一溜小跑往出版社赶,纸箱子抱在怀里,像抱着他的儿子——他哪有儿子?可没到门口人家便下班了。还好,出版社的大楼正门有个前伸的廊檐,叶正苍跑过去,总算没淋成落汤鸡。可还没容他喘口气,里面的保安出来了,上下打量了好几番问他干吗的?他说送稿的。问提前约好了吗?他说没有。保安甩下一句话,下午一点半再来吧,说完进去喝茶了。叶正苍瞅了瞅大厅里面空着的沙发,真想进去坐一会儿,他感到双腿梆硬,像枣木棍子,可他到底没敢,保安也没有让他的意思,不是说了吗,下午一点半再来,实际上就是逐客令,可他到哪里去呢?马路边?不行了,大雨如注,雨线像绳子。他小心地往里面又瞅了瞅,见保安并没注意他,索性横下心,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双手抱着纸箱子,像抱着他的儿子;看天,看地,看路上的行人,看一辆并一辆的车,车不是车了,像快艇,溅起一片又一道水花。好不容易熬到一点半,叶正苍又走到保安面前,陪着笑脸说您能不能给我打个电话联系一下?他看见从外面进楼的人都被保安拦住,先打电话后登记,然后拿着保安扯下的半截纸条条再上楼。保安说你急什么急?出版社不一定接待你。斜一眼问:“农村来的吧?看你也40多岁了,农民不好好种地,玩什么文学?玩得起吗?知道什么人在玩文学?名人和美女。”叶正苍本不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了。说:“前些年农民种地,上面一会儿让种山药,一会儿又叫改种苞米,地虽然是自己的,可主动权不在农民手上。农民怎么了?农民知道地里刨出的都是金子,地里收获的全是希望!”这时,叶正苍从一侧的那面大镜子里看见了自己:个子比那个保安高出一头,浓眉大眼,小平头,头发一根根立着,额头上闪着油光——他还没顾上洗脸呢,胡子拉碴的,怪不得保安说他四十岁。
“哟呵。”保安这才正眼看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要喝水,是不锈钢的,叶正苍见过他们县长有一个,开会老带着。可杯子里没水了,叶正苍看在眼里,忙弯腰拎起旁边的暖瓶,也是不锈钢的,赶紧给保安添上水。保安没再说什么,抓起电话剟了个号,嗯嗯了一阵,右手遮住话筒扭头对他说,出版社负责接稿的人不在,你为什么不上午来?上午还在呢,要不你明天上午再来得了。叶正苍忙陪着笑脸说,您能不能给出版社的老师说说,我是专门从Y省来送稿的,晚上还要赶回去,车票已经买好了,别人就不能收吗?保安又嗯嗯了一阵,放下电话说,上面的人说了,要么你把书稿放在我这里——明天上午我给你代转,如果你放心的话;要么你回去通过邮局寄。
叶正苍的脑际飞快地闪了好几闪,马上说,谢谢,我去车站看看能不能把车票退了。其实,他并没有买回程票,他是在借口,是不相信保安吗?多少有点儿。说到邮局邮,他便气不打一处来,三个月前他邮了一次,可路上邮丢了,气得他和邮局的人大吵了一场,一天没吃饭,那是他两个月笔下的耕耘,抄稿抄得手腕都肿了,可路上邮丢了!
叶正苍只好又忙乎了两个月,确切的说是两个月的晚上,手腕又肥了整一圈儿,这次他多了个心眼儿,狠了狠心花300元复印了一份。他想,狡兔三窟,虽然出版社不让一稿多投,可谁让他是一个无名小卒呢?眼下没有名头啥都不好办。从这个意义上说,那保安的话不无一定道理。于是,他邮走了一份,还准备丢;另一份,他要亲自送。一来保险,二来他要亲自和编辑部的老师说,如果稿子不采用,千万包好给退稿,可别邮丢喽。如果采用就更好,他要亲自向老师介绍书的内容。另外有一点小秘密,他想看看出版社什么样,一定是大屋子,挺阔气,编辑老师戴眼镜,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待人一定挺和气。
叶正苍想的挺美滋,两条腿走路,总不会两份都弄丢。没准东方不亮西方亮呢。万一碰上真伯乐,他的文学梦不就实现了么。啊,梦,这个梦一直烧了他多少年啦!到今天,他只收获了些豆腐块,可豆腐块毕竟是豆腐,那能叫文学么?再说,豆腐毕竟是小菜,只能和小葱拌在一起,上不了大席的。
叶正苍憋着一股劲儿,还真弄出个长篇来,40万字,长吧?小A说不行,你弄的太长了,现在时兴快餐文学,谁有心思读长篇?叶正苍笑了笑,快餐文学那能叫文学么?有时间的话,谁愿意吃快餐?快餐能有多少营养?口感呢?小A是叶正苍的笔友,快餐文学让他盖起了二层小楼,在县城挺扎眼的。
叶正苍不管这些,他不能等,他拎着沉甸甸的纸箱子,左问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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