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舅
30年前,一对年轻人结婚了。一年后,他们第一个孩子出生了,孩子漂亮,集中了那对年轻人所有的优点!五年后,他们又有了第二个孩子,孩子依然漂亮,人见人爱!大孩子被唤作大贝,小孩子唤作二贝!这对幸福的年轻夫
30年前,一对年轻人结婚了。一年后,他们第一个孩子出生了,孩子漂亮,集中了那对年轻人所有的优点!五年后,他们又有了第二个孩子,孩子依然漂亮,人见人爱!大孩子被唤作大贝,小孩子唤作二贝!这对幸福的年轻夫妻,就是我的二舅和舅妈。那两个漂亮的孩子,分别是我的大表哥,小表哥。
二舅一家不富裕,但二舅勤劳,舅妈贤惠,表哥们乖巧,在那个清秀的小村庄,他们的日子过的很幸福,其乐融融!
日子一天天过去,表哥们也在二舅和舅妈的呵护教育下长大成人,高大而帅气,但由于他们两个都不太爱学习,所以在初中毕业之后就去城里打工了。
2005年,大表哥认识了现在的表嫂,表嫂是城里姑娘,人长得水灵,和大表哥天造地设,不久他们就结婚了,2006年,表嫂生下了宝宝,孩子的脸漂亮的无可挑剔,简直是大表哥小时候的加强版!
而小表哥,一直在单位上班,兢兢业业……
2008年秋收时分,23岁的小表哥订婚了,并定于2009年十一正式结婚,但是由于这两年大表哥结婚,再加上宝宝的降生,开销越来越大,使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捉襟见肘。为了筹集小表哥婚礼的费用,二舅和大表哥商量,用家里的机动三轮车做起了买卖,“屋漏偏逢连夜雨”,二舅在倒车的时候不小心撞伤了一名村妇,伤势不重,除了医药费,二舅赔偿了那家5000块钱。
买卖做不成了,二舅琢磨着出去打工赚钱,所以随着村上的几个汉子,来到了郑州,没想到这一去,竟成永别。
2009年的7月25号,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建筑工地,为了每天50块钱的工资,我可怜的二舅,从31楼掉到4楼的一个夹缝里,一百多米的高度,二舅的遗体,面目全非,一片狼藉……
表嫂和大表哥接到工地上的电话,火速赶到郑州,经过一系列协商,包工头赔了一些钱了事!7月26日上午,二舅的遗体被运到家门口,打开车门,表嫂和大表哥一下子跪在亲友面前痛哭,早已嘶哑的喉咙依然难以掩饰内心巨大的悲痛,车上用黄色布袋裹着的东西,是我的亲舅舅,震惊压抑着我的神经,我甚至忘记了去哭,忘记了去用眼泪宣泄亲人离世的悲痛,所以当众亲友围上那个黄色布袋嚎啕大哭的时候,我依然远远的,木然的盯着那个用黄色布袋裹着的东西,像个傻瓜一样!
七月的天气,在临近中午的阳光里,我感不到一丝温暖!
因为怕舅妈看到舅舅的遗体会增添悲痛,再加上高温的天气,所以决定不进家门直接拉到火葬场。一路上,我陪着妈妈,二姨还有几个表姐表哥,围坐在二舅的遗体旁,哭声让整个车厢都充斥着悲痛的氛围!来到火葬场,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走进这个小时候曾经被传说有无数鬼魅光顾的地方,高大的松柏,简单的建筑,死气沉沉的,普通得如同任何一座行政机关:例行的手续,办事,走人!
在瞻仰遗体的阶段,当司仪拉开那个黄色的布袋,掀开厚厚的棉被,我才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我可怜的舅舅。没见之前,虽然已经听亲友们议论舅舅出事后的样子,摔断的腿,摔断的胳膊,摔破的脑袋,这些在脑海中被幻想成无数残酷画面的镜头,在真真切切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轰然坍塌……要不是认得二舅身上那件常穿的褐色短袖,我根本无法把那个东西与生性温和的二舅联系起来:他的头被黑色塑料袋包着,已经没有了完整头颅的轮廓,虽然已经过专业人士的整理,舅舅的遗体依然明摆着“被拼凑”过的痕迹,这样被无数恐怖片渲染的经典镜头,就这样生生的摆在了眼前,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因为是至亲的舅舅,所以只剩心痛,一种痛到无法呼吸的疼!
小表哥看到了舅舅的遗体,当场昏了过去,除了心痛,他身上还背负了一种叫自责的东西,正是为了筹集他结婚的费用,舅舅才外出打工的。小表哥从小身体瘦弱,怎么可能经得起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悲痛呢!
因为火葬场的工作人员不让女性进火化室,我和妈妈,二姨,还有几个表姐留在了外面,后来听目睹火化的人说,舅舅身上的骨头,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的,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真正明白了“粉身碎骨”的含义!火化结束后,表哥把舅舅的骨灰放在担架上抬了出来,完全参照家乡办丧事“铺金盖银”的习俗!最后在一处松柏茂盛,菊花成片的林子里,所有亲友朝舅舅磕了三个头,在一大串鞭炮声中,我们带着舅舅的骨灰回家了!
二舅的后事在第二天举办了!由于事故匆忙,二舅的棺木是托一个亲戚帮忙买来的,什么木料我不知道,只知道要三千多块钱,在当地已经是最好的了,二舅的寿衣是工地老板买来的,价值一千多!生性简朴的二舅,一辈子没穿过什么好衣服,走了,也算“奢侈”了一回!九泉之下,也会含笑吧?橘红色的棺木放在客厅的中央,里面,躺着我的二舅,表哥彻夜守在灵前,期间舅妈只从里屋走出来看过二舅一次,嘴里似乎哭诉着什么,嘶哑的声音已经没人能分辨清楚,只是不停的重复着那一句:“走的时候活生生的一个人,回来时是一把灰啊!”,听得让人心痛,从二舅出事到那时不过一天的时间,舅妈仿佛就在这一天一下子老去,心痛到微颤的身躯,像深秋的蝴蝶,已经没有了振翅的能力,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彻底摧毁!也就在那时候,我才得知,二舅去工地干活,到出事那一天,一共才28天,不足一个月!
二舅的遗照是我从照相馆里抱回来的,那张黑白照片上,二舅笑的好甜,好甜,仿佛活着一般!
宝宝那天出奇的安静,他不哭不闹,静静的坐在床头摆弄他的弹弓,那是二舅去打工之前给他买的玩具。天真的孩子,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痛哭的亲友们。两岁半,他不会懂得死亡的真正含义,只是,太过悲痛压抑的氛围让这个乖巧的孩子适时的选择了安静!
二舅的后事办的并不顺利,几经周折,才在村西头的苞谷地里下了葬,看着泣不成声的表哥,看着一锨一锨逐渐被黄土掩埋的棺木,想到以后我再也不可能见到我的亲舅舅了,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夺眶而出,我放声大哭,歇斯底里……黄昏的风吹动四周的苞谷地,沙沙作响,仿佛是为舅舅唱的最后挽歌,风流人物,达官显贵,平民布衣,最终的结局都不过是一抔黄土!生前所有的勾心斗角,争名逐利又有什么意义?不如趁活着的时候孝顺父母,关心朋友,一家人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和和美美的幸福生活!
就在起殡那一刻,安静一天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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