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寡妇的笑容
她是一个老女人,一个年老的寡妇,一个一生没有安静过,近乎有点疯疯癫癫的老太婆!在翻完最后一个跟头,在呻吟完最后一声,她便毫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人为她流泪,没有人为她送葬,就连那掩藏死亡悲哀的
她是一个老女人,一个年老的寡妇,一个一生没有安静过,近乎有点疯疯癫癫的老太婆!在翻完最后一个跟头,在呻吟完最后一声,她便毫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人为她流泪,没有人为她送葬,就连那掩藏死亡悲哀的唢呐也没有吹响最后一声……在我很小的时候,庄子的西头住着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妇,老头是一个整天不发半点声响的人,而老太太却整天都不会安宁一下。记得那时候我家住着的是三间草房,其实整个庄子基本都住着草房,在黑咕隆咚的草屋里,人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吃饱穿暖。然而这对老人却盖起了一个带挑檐的三间瓦房,还买了一个十二寸的黑白电视。而这所有的奢侈品都是给他们唯一的已经有了自己孩子的儿子享用的。原本这应该是一户多么幸福的人家,可这一家却整天在吵吵闹闹中度过。
我们这些调皮的小孩大可不必操此闲心的,偶尔也能从大人们背后三三两两的议论中听到一点眉目。这个老太婆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出了名的要强女人,在家里男人是必须绝对的服从她,一直以来她都是家中的唯一的最高统治者。遗憾的是她的儿子给她娶了一个同样很要强的儿媳妇,开始几年还算平静,可自从房子、电视有了以后,渐渐开始产生矛盾起来,声响也越来越大……最终是吵闹得不可开交,名声也弄得越来越大,全村的乃至外村的人都会在背后以这一家故事为茶余饭后的笑料,那时的确给无聊的农村生活带去了不少乐趣!
在无数次的吵闹中,人们渐渐的麻木起来,慢慢地这些无聊的争吵开始淡出了人们的视线里……直到有一天这一家大打出手时,才又把人们的眼球拉回来。然而在无数次的打骂声中,这一家终于还是逃脱不了被遗忘的命运。后来老女人的孙子渐渐长大了,这个小男孩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在无比宠爱的环境中长大的,同时也是在无数的吵骂声中长大的。这是一个性格暴躁的孩子,他并不懂得父母的疼爱之心,更不会懂得感恩!记得当他只有几岁的时候便学会了破骂自己的奶奶——这个老女人。然而对于这一不孝的行为不仅没有得到应得批评还为此得到了些许的奖励,渐渐他开始以大骂这个老女人作为自己获得奖励的手段。
在吵吵闹闹的折腾声中,老头带着痨病、忍着病痛在秋天的夜晚永远的离开了……那是一个飘雨的夜晚,庄子里没有很大的动静,在男人的帮助下老头子草草地被埋下了泥土里!
留在这个世间的老女人终于变成了一个老寡妇,一个人住在只有一间的草房里。这个70多岁的老女人在寂寞中渐渐地变得疯疯癫癫起来,白天在家里装神弄鬼,晚上在家里不停地哭。弄得庄子的人没有一点安宁,就连我们这些无知的孩子都认为这个茅屋子里住着的是一个老妖精,每次从这个茅屋边路过时都会不由的心惊胆战地猛跑过去。
终于有一天,这一间破旧的茅草房子在经历了几十年风吹雨打之后,在遭遇了漏风滴雨的悲剧之后,于一个飘雨的夜晚,沉沉地倒下去了,永远地消失在漆黑的雨幕中……谁都以为这个老女人终于随着这一个老屋子永远的安静下来了!可是令人失望的是,从那个烂草堆里爬出了一个衣服褴褛的活物,这个老女人没有死!全村人都在惊叹这样的奇迹,也有很多人感到失望!
我们真的不得不佩服她的生命力,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女人竟然在没有经过任何的疗养下顽强地活了下来。失去了老伴(虽然她从来都瞧不起这个男人),失去了住了几十年的一间草屋,失去唯一的安身之所,她将何去何从?
幸运的是在村民的强烈议论声中,老女人的儿子用平板车把她拖进了她辛苦一辈子盖起来的三间瓦房。这应该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因为这是她平生第一次住这样的好房子!疯疯癫癫的老女人终于沉静了下来,因为她的孙媳妇刚刚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老人住进瓦房的第三天,她的孙子就开始一场声势浩大的工程——把她安身的西头房的门给封了起来,然后在朝南的西墙上凿了一个可以让老女人爬出爬进的大洞。凿洞的那天我去了,只见老女人的孙子,毫不吝啬自己的力气,可以肯定这个二十多岁的汉子从来没有这样地卖力过。然而我为这个老女人感到庆幸的是——她的这个宝贝孙子还算体贴她啊,要是把门开在屋后朝北的话,这个老女人可真要不知遭多少的罪了!在凿好的洞口,她的孙子还细心地给她的新房子按上了一个门,虽然这只是一块破旧的塑料布,也算是一扇能遮挡风雨的门了。这一次老女人没有再吵闹一次,也再也没有爬出过屋子。或许她怕吵着宝贝孙子的儿子,或许她已经没有了吵闹的理由。每天她都爬到门口,依偎在缺缺丫丫的砖墙上静静地等着太阳的光临,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一碗维持生命的稀粥,也只有这样才能享受孙子的儿子那如银铃般美妙的哭泣声……
那依然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早晨,和煦的阳光,温暖的春风,银铃般的孩子的笑声如约而至,唯一没有没有如约而来的是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女人……两天后,她的孙子在确定那个黑咕隆咚的如地狱一般的屋子里,没有一点声响的时候,才打开了那个封了三年多的西房门!从那个三年不见天日的房间里拖出了一具衣服破旧的、瘦骨嶙峋得近乎像是一副骷髅的老女人!
没有人哭泣,没有人流泪,甚至连那遮盖死亡悲哀的唢呐也没有吹响一声。老女人在疯疯癫癫了一生,在吵吵闹闹了一生之后,安享几年的宁静,沐浴了几年的阳光,含着甜美的一丝笑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间,去寻找她一辈子都没有正眼瞧过的老头子去了……
作者按:亲爱的朋友们,或许您以为我又在编造凄惨的故事以骗取您的眼泪,或许以为我在讲述着无聊的谎言。然而我只想告诉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故事,只可惜我锈蚀的笔尖无法将这种平凡的悲凉描写得更加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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