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水烟萝

茗水烟萝

无失小说2026-01-30 16:01:20
坐在落地的浅蓝色玻璃窗下,卷发斜盘,一身钴蓝色家居轻便服的那个女子,是我的好友。茶几上的盛水仙花的青花水盂,是前几天与她一块去淘来的。在这个空调十足的房间里,水仙们疯长着。她在名唤“玻璃随手泡”的那个
坐在落地的浅蓝色玻璃窗下,卷发斜盘,一身钴蓝色家居轻便服的那个女子,是我的好友。
茶几上的盛水仙花的青花水盂,是前几天与她一块去淘来的。在这个空调十足的房间里,水仙们疯长着。
她在名唤“玻璃随手泡”的那个大壶里盛满了泉水,放在电炉上等着水开。
那泉水是昨儿下午她家那位从杭州刚带回来的。虎跑泉,龙井茶,可看样子她没打算泡龙井茶。
梅竹报春的梨花木茶海上放着一盏青玉色蜜釉瓷功夫茶的小盖碗儿,还有两对青玉色的蜜釉瓷闻香杯和品茶杯。
我抱着刚带过来的来伊份的陈皮梅塑料袋,窝在午后阳光下的沙发里,一边一粒接一粒地吃,一边非常有耐心地等着水开。
虽然说品茶前最好不要吃零食,而且是这么味道重的零食,我还是比较执着地坚持这个不好的习惯,无他,要是她真的泡观音,我怕刮胃的感觉。
她从书房的小冰箱里取出来一个小小的能装两三两茶的茶筒,墨绿色筒身上绘着仕女图,看得出不是近来的东西,我心中一动。
打开茶筒,拿出来一小袋压缩包一泡装的“观音王”,她和我都知道这种茶不在外包装,在内质。
在这个高于海平面没多少的城市,水很容易烧开的。
我看她烫壶,烫杯,撕开茶包,泡茶,我忽然心乱起来,拿过那个她还没来得及放回冰箱的茶筒,又看看,放下。
她,擒着一口似笑非笑的魅意,说,“看着眼熟?”
我是看着眼熟,我自己书房同样的小冰箱里面也有一个一摸一样的墨绿色仕女图茶筒。我同样用来装茶,只不过,我那个茶筒子盛的是白牡丹或者白毫银针。
“不过一个茶筒子,以前都喜欢仕女图,都喜欢收藏。”她说,手上的盖碗里倾出来飘着幽幽兰香的茶水,注满在那个同样青玉色蜜釉瓷的公道杯,茶海里两个品茶的小盏还乖乖的空着,而闻香杯让她拿开了,我抓过茶巾,使劲擦擦手,仿佛茶筒脏了。
她不以为意,也没看过我,只管低头泡茶,口里倒是没停:“这是小六带过来的,我前几天试过,还不错,反正春茶要上市了,赶快喝完好喝新的。”
我看她将公道杯里面的茶倾进了小茶盏,才拈起来小茶盏,放在鼻息间,刚才的兰花香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茶筒消失了。此刻,倒是闻到了。
饮下这盏,看她继续泡,我又拿出了一粒陈皮梅,继续嚼。
她笑说:“你真的不怕败了口味?”
我的口味早败了,还在乎这个?
我不想回答,我看着书桌上那个陈旧的相框,里面有六个男女傻傻地笑着。
这年头还保留这些相片作为书房装饰的,要么矫情,要么最小资。她一直是属于小资,不折不扣的小资,那些陈旧的黑白相片说着这个家庭的故事,旁人要是细细看去,这个家的许多隐私是能了然于胸的。
对她来说,这些需要人动脑筋发现的隐私是他们夫妻的猜谜乐趣,她巴不得别人认真研究,认真分析,然后知道这些隐私,那些隐私值得她骄傲。
我不喜欢告诉别人隐私,不管用怎样的方式。可现在,我知道,她发现了我的一个隐私。
她看我一盏接一盏地饮茶不说话,忽然说,“其实,那个茶筒子是四个。”
我手指一抖,茶水溅在手指和面前的茶几上,她拿过茶巾递给我,我这次轻轻拭去了茶水。我所知的是两个,小六,和我,今天看见她有。现在居然是四个。那人,真是,花心!我有些咬牙切齿。
她继续说,“我所知的,小六那里有一个,另外你不认识的一个人手里有一个,剩下的,我就不知道在哪里了。”她故意不说在我这里,我想,她一定在某次看见我的茶筒子了。虽然我从不跟人分享白牡丹和白毫银针,我所有的白茶统统不与人分享。
我脑子滑无数的念头,眼睛停留在那六人照片的最后一女孩子脸上,小六,这茶是她的,她在厦门。我的白牡丹和白毫银针大多数来自她。
那么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是谁。我终于问了出来。
她笑笑,“还记得校报打回去的某人写他一个梦的长篇现代诗吗?”
我当然记得,那是我干的事情,事后,我没觉得什么了不起,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有人在生活里面就是古典派的?
后来,那个“某人”回了杭州,很久很久之后,给我寄过来他的书,还有这个茶筒子。
她说:“那个梦里面有个女子的名字,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那个女子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水烟萝?”我记得这个美丽而古典的名字,当初就是这个名字让我觉得此人华而不实,继而,放弃某人,所有情意从此拒不不前,停留在“同学”那个刻度。
她点点头,“最后一个茶筒子在她手上。”
“真有此人?”我讶然。原来他当初跟我说的不是假话。
她点头,“是的。”
我忽然发现自己手上拿起来的茶已经开始淡然无味了,我记得好像才四泡,凭我刚才的眼力判断,这茶不泡过七水不可能没味的,难道,是我?
“这把年纪了。”脑子里忽然冒出来我家先生的口头禅。脑子却浮想联翩。他没说假话又如何?退回去二十年,有可能吗?绝对没有可能,那接下来的二十年?嘿嘿,不会有太多变化的。
原来,原来,原来,能泡七水的茶,也会只能泡四水。
她微笑,“没品茶的感觉了?”知我者,莫过她。
她接着说,“其实,水烟萝就是他一个梦而已。”她继续泡茶,模样儿让我觉得有些苦难共享,甚至像——幸灾乐祸。
“你怎么知道的?”我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她说,“因为我比你傻,我自己去问出来的。”
我讶然,食指和拇指拈着一粒陈皮梅,只好中指去指她。“你!”
我忽然说不出来了,我们那个时代,爱情,还不足以浪漫到可以开诚布公地表白,自然大家都在那里下暗棋,我不是棋道高手,所以,我第一个放弃,她也不是高手,所以,她第二个放弃。小六是高手,所以,她得到他的十年,而水烟萝,则永远得到了。
“小六一直爱他的,你,我,都不这样。我只是有些不甘心,我想你也一样的。”她说。
我哈哈大笑。原来如此。这个年纪还说爱?我看看她放在书桌上她的公子的相片,很英俊的少年。
她看我看相片,再递给我一盏,说,“喝完这泡,换茶了。”
“那么水烟萝现在在哪里?二十年后才知道真有其人,我倒是很想见见她呢。”我饮下茶,似乎这茶又开始有了兰香。好奇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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