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傻的爱

傻傻的爱

辥越散文2025-05-21 02:17:52
中年以后,朋友同事的父母开始渐渐离去,越来越密集,所以都有些不敢和他们联系,因为不想听到那样的消息。有时看到一个认识的人突然请半月假,就会心里一惊,预感到他是去做一场很久很久的道别。邻居家伯父年过70
中年以后,朋友同事的父母开始渐渐离去,越来越密集,所以都有些不敢和他们联系,因为不想听到那样的消息。有时看到一个认识的人突然请半月假,就会心里一惊,预感到他是去做一场很久很久的道别。
邻居家伯父年过70以后出现了脑萎缩的症状,药物没法拦住病情,没多久他就无法辨认身边的人了,出了门会走失,过马路会横冲直撞,家人像对付一个顽劣的孩子一样守着他。就是这样,他还是趁人不备溜出家门很多回,结果都是一场场惊吓。
入伏天的一个中午,照样溜出家的伯父找不到回家的门了,就在烈日炎炎的中午睡在路边的水泥台上,所幸有认识的过路邻居跑去告诉他的儿子,那儿子赶忙跑去一边给他打太阳伞,一边扶他起来拍土,他晒得满脸通红,流着汗,嘴里不停地给儿子说:“谢谢你了,大兄弟!”那个儿子会很痛心吧?
早晨母亲去晨练的路上遇到了自己的老姐妹,她拉着母亲的手,泪如雨下,说自己的老伴儿小半年功夫就变傻了,刚吃完饭就记不起来,甚至连视若珍宝的孙子也忘掉了。母亲听得揪心,回来告诉我,我无言以对,因为明知道这些事是哪一个人都在所难免的经历,不由得伤感:长大还没几年,为什么爸爸妈妈们就这样快速走向生命的原点了!
刚结婚的时候楼上的老太太给我母亲说她哪里也去不了,因为要照看瘫痪的妈妈,眼看要累死了,一转眼我的儿子8岁了,楼上的妈妈去世也有几年了,老太太可以随心所欲打麻将了,但形单影只的老人,手里夹着烟,有时看到她被烟熏黑的手指,真的觉得又孤独又悲伤,有妈妈的时候她快被累死了手也是干净的。
有人说不管什么年纪没了妈妈都是个孤儿,想想又何尝不是呢?让你进门能喊一声妈的日子毕竟有限啊!
同事的爸爸过寿的时候,山南海北的五个孩子都回来了,他们都知道再没有什么事可以把到了中年的忙人聚在一起,除了爸爸妈妈!第二天同事跟我感慨说桌上早已糊糊涂涂的爸爸没节制的吃肉,席间就拉在了裤子里,哥哥赶紧跑出酒店去买裤子,女儿在卫生间给爸爸清洗,老人一脸无辜的反复说:“我是真的忍不住了。”看见爸爸做坏事一样的胆怯,同事连连给他宽心,就在那一年父亲没了,同事每每说起来,满眼含的都是泪,末了总忘不了一句:“老家伙最后几年把我都忘了,就是没忘做红卫兵串联到瑞金的事!”
老公小的时候家人忙着生计,是由奶奶抚养大的,老公对她非常依恋,所以我也爱屋及乌,没见的时候就认她做自己的奶奶,第一次看见她就觉得很亲近,在我眼里就好像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温暖的老人一样。
她极整洁,即使我这样粗服乱头的孙媳妇看她,她也一样要戴上假牙,梳好头发,哪怕身子很不自在的时候!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八十三岁了,可她像个害羞的小女孩一样告诉我:家里来了男性客人她会不自在,自觉躲到卧室去。其实那些男性客人都是她儿子的朋友,也是髭发斑白的老人了!
她离开的时候是大年初一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团圆饭,她安详的坐在中间,什么也不吃,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她,突然觉得那种生命的祥光在她身上不见了,枯槁憔悴,心里顿时难过的不得了,那天晚上她就静静的离开了。后来带儿子给她上坟,荒草离离,儿子看见我在他脚前放垫子,就一屁股坐了上去。让我怎么告诉他,应该跪下来给她说心里的事!儿子怎么会理解呢?
上了小学二年级的儿子有一天回来告诉我:他的同桌是个唐氏综合症患儿。我连忙叮嘱他不能欺负同桌,儿子很气愤的说:“我明明知道她不是故意变傻的,我为什么要欺负她!”听了他的话,心里很是安慰。后来朋友带孩子到家里来玩,大人聊起这件事,纷纷感慨:母亲不该带这样的孩子到世界上来,在它感觉不到的时候让它死掉也是一种对所有人的解脱,结果两个小家伙不干了,朋友的儿子一脸严肃,说:“傻了也要活着,认不出家门儿,妈妈领上不就行了?为什么不让脑子生病的孩子活呢?”我们大人瞬间沉默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孩子说。
看着老人们孱弱到精神世界都模糊了,就想起孩子那句话。让我们也做一回自己家老人的爸爸妈妈吧,傻傻的爱着,温暖的看着,绝望的流泪,但绝不放手,因为生命有时候就是一种祥光,祂一定会散,没人抓的住,有一天就留一天,苦和累不计较,因为真的不会很长很长!他们走了,我们就把生命这东西一眼看到了头,那里是我们的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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