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杀人前三天
何迟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已经到了他不得不为未来打算的时候了。然而越是打算,他越是觉得未来的无望来。他不断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觉得人类的渺小。他有些担心自己将来流落街头,凄惨的晚景来。所以他早早的就打定主
何迟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已经到了他不得不为未来打算的时候了。然而越是打算,他越是觉得未来的无望来。他不断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觉得人类的渺小。他有些担心自己将来流落街头,凄惨的晚景来。所以他早早的就打定主意,如果生活显示出了必然潦倒的趋势来,那么就好不犹豫地慷慨就死。这几天何迟的日子相当的不好过。手头上有好几篇截止时间已经迫在眉睫,但他还没有什么想法的论文,而且他的女朋友也跟着另一个男人跑了,理由是他长得不帅。至于他用来为自己辩护的所谓“温柔、体贴”等理由,被她认为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相貌上的缺陷所做的自惭形秽的辩护。于是事情就这样无可奈何地发生了。当她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在心里很快地想到了两件事,一个就是他再去找一个比她还要漂亮的女朋友,另一个就是有一天,那个比他长得帅的男人用同样的理由把她抛弃了,然后她惭愧地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企求他的宽恕。不过这两个念头很快就结合成了一个,他舔着嘴唇回到寝室的时候,脑袋里还在回味这个假想的复仇的快感。
一直到坐在寝室里电脑的面前,他才感觉到失恋的痛苦来。他拿着芝华士的威士忌酒杯,倒上满满的一杯纯净水,然后夹着一支细长的圆珠笔,好像自己在抽烟喝酒一般,似乎这样能给他带来精神上的麻痹。于是,他就好像真的平静了下来。不过情绪容易安慰,但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平复的。他打开电脑,开始看他积攒了好久的电影。沉默的羔羊三部曲,还有莫扎特,还有七宗罪。不过那些片子或者是充满了让人惊骇的情节,或者是引发人强烈的情感,最关键的是,那些片子都有很强的感染力,让人不自禁就沦陷了。不过看完那么多的片子以后,他确实暂且把失恋的痛苦抛到了一边,倒不是因为那些电影有神奇的平复创伤的疗效,只是,他内心翻腾不已,在激动情绪的引领下,他完全把那件事情忘记了。
他哚哚嗦嗦地从椅子里站起来,感到自己好像不能支撑自己的体重了。他用力地跺脚,好像想抖落满身的尘埃一样,不过他的脑袋好像一个桌子的抽屉一样,虽然摇动的是桌脚,但是乱了的却是抽屉,刚才他吸收进去的许多让人惊悚的图象现在又象幽灵一样飘来飘去。用小刀切下人脑来吃,用刀子插进女人的下体。许多白的红的颜色在他前面晃来晃去。他感到很害怕,迅速地关上电脑,拿起钱包,手机和钥匙就冲出了寝室楼。
已经是快傍晚的时候了,整个校园里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因为刚好是下课的时间,于是下课的人和赶着去下一节课的人,还有出来吃饭的,去浴室洗澡的,都在路上相遇了,好像在一个特殊的时刻,学校里所有的人都被什么神秘的力量从寝室楼里挤了出来。学校最主要的那条路上,挤满了人,现在何迟就在那条路上,被人群挤压着,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到什么地方。完全无意识地,他被卷到了三角地,这个学校曾经的信息的中心,只是现在已经几乎被电脑完全取代了。
在这个萧索的秋天里,三角地那块显得特别的荒凉,许多广告板上贴着的广告经不住秋风一再地吹动,掀起的一角在风里不断扇动着,显得无比的寂寞和落魄,何迟远远看过去,好像是墓地上飘动的纸带。北京的秋天在一瞬间就冷了,不象何迟南方温暖的故乡。或许是他还没有从故乡深刻的记忆里走出来,他总是在时间上难以把握合适的添衣的日子,于是在整个三角地里,他显得尤其地寒冷。不过这种外表上的寒冷,和他内心混乱的炙热表现地那样合适。
即使在那样寒冷的风中,三角地那还是有着一些做宣传或发送传单的人,过往的行人往往只是不情愿的接下来,只有少数人会将他们扔进垃圾桶里,其他的人只是随手抛开。何迟看到在路的转角那里,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面前的桌子上是大堆的书,下面压着一幅展开的条幅,上面写着:“签名售书,《生的伟大》,《第四人称代词》”。那个男人端坐的样子很是严肃和认真,让人想起虔诚的教士。何迟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会走到他的面前,他走过去的样子就好像是一曲平淡忧伤的爵士,当一个一个字符吐出来的时候,你搞不明白它们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就这样一个个携着手出来了,好像就应当是那样一样。
何迟坐在那张桌子边的一张长凳上,和那个卖书的人搭话。“你又来卖书?今天卖了多少?”
“不多,”那个男人看看何迟,很漫不经心地说,“这不奇怪,我早就知道不好卖了。”
“天很冷了,你这样恐怕不利于身体啊。”
“你也知道,书得卖出去才行,否则哪来的钱呢?”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甩着自己手中的一支笨重的钢笔,好像是为了配合何迟在一边总是甩着的手臂一样。
“你卖这些书能赚钱吗?”
“难哪。很难,勉强维持吧。”
“你为什么不找些别的活来干?那样或许要省力些,也更能来钱。”
“你不知道吗?我的一条腿坏了,干不了什么事,只能写点东西,而且我也愿意写,爱写,即使有什么其他的事,我也不想去做。白天在这里卖卖书,晚上回去写点东西,日子清闲,而且勉强还支持着。等到实在干不下去了再想别的法子吧。”
何迟还是呆坐在那里,甩着那条好像没有了关节的手,目不斜视。
那个男子看何迟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好像自言自语般地抱怨着:“要写点东西不容易啊。时间也不多。腿不好,又没个照顾的人,做什么都不方便,也是……”
“我知道不容易,哪怕你的腿脚好。像我,是个健全的人,也知道要写点什么不容易。写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骗一些零花钱并不难,可是真的要写点什么不容易。”
“你明白?”
“明白。”何迟点着头说,“我明白,很明白,因为我也写东西。”
“你也写?”那个人说这句话的语气,除非你听到,否则你真的不可能相信它可以如此得复杂,那神情,既欣喜于发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又好像面对着一个抢夺自己的饭碗的敌人。在他的眼里,文学几乎成了他的私人物品。
“是啊。你的书多少钱一本?”
“两本都是38块。”
“来一本。”
“哪本?”
“第二本。”
当那个男人把书和找头递给何迟的时候,何迟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其实我买过你的第一本书,没想到你还在卖,而且自己又印了第二本。”
那个人显然楞了一下,“你买过我的第一本书,那么你觉得怎么样?你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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