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乡村
暑假和妈妈在芝麻地里薅草,她说,以前都是警告小孩,不好好上学就回来打牛腿(指种地),现在咱们村里是连头牛都难找到了。我恍然发觉,这几趟寒暑假回家还真是没见过牛了,以前各家门口屋后的树桩上往往都栓着一头
暑假和妈妈在芝麻地里薅草,她说,以前都是警告小孩,不好好上学就回来打牛腿(指种地),现在咱们村里是连头牛都难找到了。我恍然发觉,这几趟寒暑假回家还真是没见过牛了,以前各家门口屋后的树桩上往往都栓着一头大母牛,小牛也在村里到处跑。很冷的清晨,常见到一个老头一手拿着铁锨一手挎着粪斗出来捡粪。现在收麦耕地种地运东西都用机器了,地里的麦秸也一把火烧掉了。妈妈说现在全村只有一个老头喂牛了,像个宝贝一样养着,碾细细软软的麦秸,磨金黄喷香的草料,不舍得打不忍心用。不止是耕牛,很多东西都不见了。以前村里还能见到一些驴子骡子,甚至还有两匹马。那时有好多鸭子大白鹅在坑里河里尽情地游着,现在不但没有什么人喂鸭鹅,连鸡都养笨重长肉快圈在笼子里的菜鸡了。不知孩子们再学到下雪了,各种小动物在雪地上留下梅花竹叶的课文时,还能有什么温馨的联想。以前豆子地里蝈蝈遍野叫,我们常常顶着中午的烈日,趴在里面一动不动,静静扫视正在鸣叫的那个,瞅准了,心跳着手抖着朝它捂上去。现在打农药打的,蝈蝈在我们这儿是根本绝种了。以前还老爱扒开砍倒的棒子棵,掀掉厚厚的麦糠,一大群蛐蛐就跳出来了,有圆头肥肚的“小偷崽子”,有扁头灵活的“公安局帽儿”。把他们放在小盆里撕咬,把他们装在苇筒子里听响,把他们用茅草穿住烤着吃。现在只有屋子附近,一到夜晚蟋蟀齐鸣,从前却没有这么多,而且他们都该呆在灶屋里藏到锅台后,老人说那叫“灶爷狗子”,是专给老灶爷把门的,可是他们现在却全逃到了屋后墙角。今后的农村的孩子,也只能从教科书的彩图上认识什么叫蛐蛐蝈蝈了吗?
似乎也没怎么大旱过,但是绕着村子的坑啊河啊却都干了。小时候,一场大雨过后,晚上四处都是青蛙蛤蟆叫,常有人打着手电筒拿着网兜去捉,我们小孩子白天的时候,也会拿着大头针捏成的鱼钩,吊上一条青虫或菜叶引青蛙上钩。雨水沉积的大路,我们赤着脚淌着水,看着两旁的空场漂浮起的一团团东西吗,欢快地踩下一个个脚趾印。地头沟的浅水里就全被气蛤蟆霸占了,长得有点像迷你版的青蛙,好玩的是,你用个小棍一敲它的肚子,立即就会气得鼓鼓的,他们还学会了演奏和鸣,这边喊一声“哼”,那边应一片“哈”。现在他们也都销声匿迹了,夏天的夜晚,只偶尔听到一两声蛙鸣,凄清无比。以前下着小雨的阴天,我们常打着一把黑色的大帆布伞,蹲在屋后的坑边,旁边放一个盛满蚯蚓的塑料瓶子,手里抓一根青色的钓鱼竿,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水面的鱼浮子。这时坑两边是蹲满了人,有沉不住气的小孩子,有假装耐心认真的我们,有吸着烟唠着嗑的大人。坑里被浮萍铺满的时节,懒床的弟弟会变得特别勤快,天一明就溜到屋后的坑边,看到被闷得半死游到岸边透气的大鲶鱼,一把按住抓了上来,兴冲冲地抱回家,于是早饭我们又喝上了酸辣的鱼汤。
小时候无论是从地里放羊还是钓鱼、或者烧红薯回来,远远地看到村里升起的一道道炊烟,听到谁家妈妈喊他回家吃饭的声音,看着晚霞映红自己的胳膊和脸庞,我们都会忍不住快跑一阵子。现在村里烟筒都很少见了,很多人家已经用煤或电做饭了,晚归的孩子们再不会看到村口的炊烟了。小时候的冬天总是很冷,雪化的第二天屋檐上总是挂满长长的冰棱,我们就磨着大人够下两个给我们,他一定说只能玩不要吃要不会肚子疼的,我们也一定会连连点头答应得好好的,拿到手里后却趁他不注意,填进嘴里就咔嚓咬掉一口,呱呱喳喳地嚼着,感觉比夏天的冰棒还过瘾。那时候的下雨天总是很闲,没有电视没有书籍没有手机,我总爱倚着门看屋檐上的雨点一串串滴下来,仍一张作业本叠的小船看它飘远,心里总会唤起小竹排顺水流的温馨场景,脑子里会涌现胖胖的小猪笨笨的小熊呆呆的山羊傻傻的灰狼,全是课本和童话书里的情形。现在房子都盖成了两层楼垒一间小屋的样子,没了屋檐没了烟筒没了冰棱没了纸船,小孩子们已经整天盯着电视看喜洋洋灰太狼了。
小时候邻里关系总是很好,谁家改善了生活做了好吃的会分给四五家尝。吃饭时几家邻居,大人小孩都聚在胡同里的一块空地上,有的搬个小凳子,更多的是坐在一块砖头或自己的鞋子上,互相夹着彼此家的炒菜或咸菜,谁家稀饭里放了花生或煮了老倭瓜,一吆喝,就有几家的小孩端着碗去盛。通常还有一家有个两三岁的小孩子,蹒跚着在人圈里晃来晃去,谁都会喊着逗他哄他喂他两口饭吃,时而还引他说一两句趣话,引得大家轰笑一片。家短里长,书记队长,邻村县城,婆媳哥嫂,解放前土改中,发洪水毛主席死,大人们跨越时间空间地海聊着,我们也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这时候见多识广一生沧桑的老大爷老太太又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不知不觉中,会聊到太阳出得老高,大家才逐个散去刷锅上地;不知不觉中,会聊到月到中天鸡鸣狗叫,大家才恋恋不舍地回家铺床睡觉。夏天的夜晚,都一家一铺地睡在门外凉快,就更是热闹到小孩子都睡着了,大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现在家家户户都关在屋里吃饭,看电视吹风扇,胡同里也长了草丢了坷垃废纸,再不会有人拿着大扫帚嗤啦嗤啦地扫成一块干干净净的白地,再小心地洒上几点水了。邻居们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有事没事串门,东拉西扯地说个半天了。只是哪天停电的闷热屋后,还见有人出来凑在有风有树的楼口,只是都不再海聊山侃了,说着不咸不淡的家常话,再没有以前那种热闹了。
以前小孩子们总爱拉帮结伙地聚在一起玩:过年的时候就分成两派用玩具手枪打仗,平常则翻墙倒柜地捉迷藏,喊喊嚷嚷地玩老鹰抓小鸡,趴在地上弹弹珠吹卡片,坐在路上团泥巴“甩哇唔”。还会跑到地里烧红薯逮蝈蝈,下河里用粘网子截鱼,在泥浆糊里抓泥鳅。春天晴好的傍晚,在光光的场地上放孔明灯放风筝,拿着一个大扫把拍蜻蜓。晚上结群跑到有电视的人家看《新白娘子传奇》,或搬着小板凳到露天电影的影幕前抢座位。现在的孩子多无趣多孤单啊,不是呆在家里看电视,就是跑到网吧打游戏,不会成群结队地疯玩,也不再脱缰野马地乱跑,他们的童年少年真的就要这样过去吗?将来长大回忆时,他们想起的是不是只剩下电脑和电视?
以前谁家儿媳不孝顺了和爹娘吵架了,总会有一把胡子德高望重的老人去劝和,还有村长书记出面调停,走在大街上,大家也会纷纷议论指点那些不孝顺的儿媳,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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